October 03, 2021 News clips

【每周短文】附民起訴不合法，如何處理

撰稿者：呂月瑛律師

實務上常見，當上市、上櫃公司之董事或監察人，因違犯證券交易法第171條第1項之內線交易罪、特殊背信罪等罪，經法院判決有罪後，財團法人證券投資人及期貨交易人保護中心(下稱投保中心)通常就會利用“免納裁判費”之附帶民事訴訟方式(參刑事訴訟法第487條)，主張代位上市、上櫃公司，對該董事、監察人請求千萬，乃至數億元之高額賠償金，如循一般民事訴訟程序起訴，需繳納可觀之裁判費。投保中心起訴之請求權依據，不外乎主張民法第184條侵權行為損害賠償、公司法第23條第1項違反忠實義務、善良管理人注意義務之賠償，以及民法第544條受任人之賠償責任，然據此提起之附帶民事賠償訴訟，是否符合刑事訴訟法第487條附帶民事訴訟之規定？是否均得免納裁判費？為本文探討之重點。

案例事實：

A為公開發行有價證券之公司，其董事B、C因從事內線交易，違反證券交易法第157條之一第1項規定，而遭法院判處違反證券交易法第171條第1項第1款之內線交易罪。投保中心則依證券投資人及期貨交易人保護法第10條之一第1項規定書面請求A公司之監察人對董事B、C提起訴訟，請求損害賠償，惟監察人自投保中心請求後逾30日仍未起訴，投保中心爰依同法第10條之一第1項第1款規定代位A公司對董事B、C提起附帶民事訴訟，主張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、民法第544條及公司法第23條第1項規定，請求董事B、C負賠償責任。案經刑事庭以案情繁雜為由，裁定移送民事庭審理。被告B、C則抗辯本件附帶民事訴訟不合法，是否有理由？原告投保中心可否於附帶民事訴訟起訴時，主張債務不履行賠償？

說明：

一、刑事訴訟法第487條規定提起附帶民事訴訟之要件，限於因被訴犯罪事實所生之損害，亦即因侵權行為所生之損害：

(一) 刑事訴訟法第487條明文規定，因犯罪而受損害之人，得於刑事訴訟程序附帶提起民事訴訟，對於被告請求回復其損害，但其請求回復之損害，以被訴犯罪事實所生之損害為限，否則縱令得依其他事由，提起民事訴訟，亦不得於刑事訴訟程序附帶為此請求(最高法院60年台上字第633號民事判例意旨參照)。准予附帶民事訴訟之目的，在於使刑事訴訟所認定之犯罪事實得據以認定〝民事侵權行為〞，可避免民事訴訟與刑事訴訟之程序重複，節省司法資源，不但符合訴訟經濟原則，且能免於裁判之相互歧異，維護整體司法之威信(最高法院107年度台附字第10號裁定意旨參照)。

(二) 準此，若於附帶民事訴訟中依其他事由為請求，例如不完全給付之債務不履行責任，即與刑事訴訟法第487條規定本旨有乖(詳參最高法院103年度台上字第1261號判決意旨)，刑事法院應依同法第502條第1項規定判決駁回。

二、公司法第23條第1項及民法第544條規定之損害賠償，均係源於委任契約而生之契約責任，與民法第184條之侵權行為無涉，故投保中心據此提起本件附帶民事訴訟，顯違反刑事訴訟法第487條第1項規定，該起訴不合法

(一) 參諸最高法院106年度台上字第472號判決意旨：「公司負責人應忠實執行業務並盡善良管理人之注意義務，如有違反致公司受有損害者，負損害賠償責任。受任人處理委任事務，其受有報酬者，亦應以善良管理人之注意為之。受任人因處理委任事務有過失，或因逾越權限之行為所生之損害，對於委任人應負賠償之責。此觀公司法第23條第1項、民法第535條及第544 條規定自明。……是以公司負責人、受有報酬受任人依上述公司法及民法規定所負義務，與民法第184條規定之侵權行為責任自有不同」，明白揭示公司法第23條第1項規定公司負責人之義務，與民法第544條規定之賠償責任，均非屬侵權行為責任。

(二) 本件原告依公司法第23條第1項及民法第544條規定提起附帶民事訴訟，所請求之賠償，均係基於委任契約關係而生之債務不履行責任，非因刑事判決所認定犯罪事實所生之損害，故該起訴不符刑事訴訟法第487條第1項所定起訴要件，本件起訴即屬不合法。

三、本件附帶民事訴訟已移送民事庭，原告關於公司法第23條第1項、民法第544條之起訴請求既不合法，法院應否駁回？得否命補繳裁判費以補正起訴程序之欠缺？

(一) 依前述可知，本件董事B、C獲判有罪，但原告投保中心所提附帶民事訴訟不符刑事訴訟法第487條規定，刑事庭本應判決駁回起訴(刑事訴訟法第502條第1項)，卻誤以裁定移送民事庭審理，則民事庭院自應依民事訴訟法第249條第1項第6款規定以起訴不備其他要件為由，裁定駁回。

(二) 然最高法院則基於兼顧原告之程序選擇權、程序利益、實體利益及請求權時效、紛爭一次解決之訴訟經濟，參照刑事訴訟法第503條第1項但書、第3項規定意旨，容許原告得繳納裁判費，以補正起訴程式之欠缺 (參照最高法院107年度台附字第10號、108年度台抗字第683號裁定意旨，及大法庭108年度台抗大字第953號裁定意旨)。

四、結論

依刑事訴訟法第487條第1項規定，本件附帶民事訴訟，原告投保中心僅得依民法第184條規定請求因犯罪事實所生之侵權損害賠償，卻同時依公司法第23條第1項、民法第544條規定請求賠償，顯不符合前述刑事訴訟法第487條第1項所定要件，原告起訴不合法，本應由刑事庭以判決駁回或由民事庭以裁定駁回。惟依最高法院見解，基於兼顧原告程序及實體利益、請求權時效及紛爭一次解決之訴訟經濟考量，仍許原告於補繳裁判費後，由民事庭審理。因此，本件原告投保中心仍須依法補繳裁判費後，始得依公司法第23條第1項、民法第544條規定請求，無法藉由附帶民事訴訟程序夾帶請求契約責任，而豁免繳納裁判費義務。